趣店改行做“淘宝版在线教育” ：被曝存僵尸讲师、假学生 曾靠校园贷起家

10月，趣店上线1对1在线视频辅导家教平台——“趣学习”。

文| 铅笔道 记者 刘晶荣

“ 做校园贷起家的趣店,竟然做了一个叫做“趣学习”的在线教育平台。 在平台的宣传语中，其被称为是一个“中小学名校讲师1对1在线视频辅导家教平台”。号称，“在这里，学生在家就能轻松找到985/211院校、知名师范院校的讲师在线上课。”

铅笔道了解到，“趣学习”每节课售价低至15元，被员工称为“在线教育界的淘宝”。 平台一端是讲师，可自由定价，平台不收抽成；另一端连接学生，可以自主选择讲师。

然而，铅笔道调查发现，“趣学习”平台所谓的“名校讲师”大多是一些国内师范院校未毕业的学生，很多都未取得正式教师资格证。另外，平台注册的现有讲师中，数量最多的是来自罗敏的母校——江西师范大学。

“趣学习”拉人的手段也让人匪夷所思。 一位华南师范大学的学生讲师告诉铅笔道，完成“趣学习”平台的首课就有100元奖励，邀请别人注册也能赚100元。不少为了百元奖励注册的大学生，注册之后就成了“僵尸讲师”。他们的信息被挂在平台上，但实质并不上课。

2018年，在线教育行业，百起融资事件近百亿金额涌入。 然而，不少在线1对1教育机构以不健康的模式疯狂扩张，泡沫也终成幻影。过去两个月，先有学霸1对1、理优1对1曝出倒闭、裁员、欠薪、学费难退和教育贷丑闻；后有，学霸君被曝一次性裁员80余人。

如今的趣店，与刚刚上市时相比，市值已大幅缩水。 前几日，又被曝丑闻，由于总部搬迁，员工出差后被告知不能回京办公。

在股东纷纷套现走人的情况下，趣店还在不断挣扎，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今年2月，趣店上线分期购车服务“大白汽车”，市场反应并不理想。 10月上线的“趣学习”，能为趣店扳回一城吗？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15元一节课 “在线教育界的淘宝”

10 月上线的“趣学习”，并未高调宣传过，网上鲜有消息。 官方介绍中，它是一个中小学名校讲师1对1在线视频辅导家教平台，宣称让学生在家就能轻松找到985/211院校、知名师范院校的讲师在线上课。目前,“趣学习”上线了APP和小程序版本，课程包含语数英、文理综，艺术、考研和少儿编程等，其中小学课程占多数。

在平台对外的宣传文件中介绍道，“趣学习以技术赋能，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匹配海量讲师和学生；名校讲师因材施教、量身定制教学；平台还能将小白讲师打造成明星老师。”

对于1对1在线教育模式，曾有教育培训业内人士表示，成本是导致企业亏损的主因,名师更是增添成本。 百元的市场价难以维持这样的运营模式。1对1在线教育本身就是一种不经济的商业模式，在成本高昂的情况下，一旦依赖的融资途径断掉，资金将即刻奔溃。

趣学习却反其道而行，和教育消费高端化趋势相反，走低价路线。 它打破以往1对1学习的运营模式，主打低价教学，每课时低至15元。注册的讲师可自主定价，平台不收抽成费。

化身教育界的淘宝，成趣学习的突围之道。一端是讲师，一端让学生在平台自主找老师。 与淘宝一样，“趣学习”成为一个C2C平台，只不过卖家成为了在校大学生，交易的商品是课程，价格也尽可能低廉。

淘宝，常有假货和劣质货出没，而趣学习以低价获客，课程质量又如何呢？ 在“趣学习”的小程序中，铅笔道观察到，全网价格大部分是每节课15元或30元，一节课25分钟。平台注册的讲师能显示自身院校信息和视频介绍，有的还有教学视频的片段展示。

“趣学习”平台上的选课界面。

铅笔道注意到，页面上展示的讲师大多数是江西师范大学的在校生，并非平台所述的名校名师。

铅笔道记者随意点开了一些讲师的视频介绍，发现很多所谓讲师的素质水平并未达标。 比如， 点开一位教小学英语的于老师的信息，显示的是江西师范大学大二在读。她在视频中这样介绍自己：“在语文和英语上取得了突出的成就。” 她称自己拥有地道口语, 良好的口语资质。然而，在听完她的口语后，记者发现明显存在发音不标准的问题。

另外，平外上一位来自福建师范大学的吴老师，开设了一门高中数学同步辅导，60元一节课，每节课50分钟。在这位吴老师的教学视频演示中，他说话有些磕绊，而且带有浓重的福建口音，翘舌平舌不分，前后鼻音不分，明显普通话并未达标。

于歌（化名）是华南师范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她也是“趣学习”平台讲师中的一员。 11月13日下课后，她和舍友在教学楼门口看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推摊位。出于好奇，她们也凑过去瞧了瞧，发现是一家名为“趣学习”的在线教育平台在招校园讲师。

工作人员向于歌介绍，“趣学习”是上市公司趣店旗下新开展的业务，需要大量讲师入驻，只要是华师的学生都能注册成为讲师。首次讲课15元，此外，平台还会奖励100元。如果邀请别人成为讲师的话，对方注册成功，自己还能获得额外的100元奖励。拉的人越多，奖励越多。

“注册也不要成本，首次讲课能获得100块。于是，我和舍友一起报名的，大家都是冲着那115块钱去的。”于歌说。

于歌加入了华师“趣学习”交流群，这是群内发布的消息，显示首课奖励100元，参加培训会还送充电宝。

于歌表示，自己的首课已经完成，并获得了15元讲课费另和100元奖励。虽然自己的信息已经挂在了趣学习的讲师名单中，但是她将成为一位“僵尸讲师”。上完首课，她就不会再继续了。同时她也表示，报名注册的很多同学想法和她差不多。

“因为觉得不靠谱，这么轻松就能当老师，感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教书育人的老师。15块钱一节课，钱也不多，平时课程安排也挺满，顶多能当个兼职，但我觉得意义也不大。”于歌解释。

于歌向铅笔道记者表示，自己准备语文首课只用了几分钟，讲义是百度搜索的高中语文《巴金的家》。在教学直播时，照着讲义说即可。 她还透露，在平台上上课的一些学生可能也是公司找的。因为她明明教得是高中语文，来上她课的却是一名专科生。她猜测对方也是和她的情况类似，因为平台有奖励才来上课的。

据于歌表示，自己和舍友都成为了趣学习的平台上的“僵尸讲师”，和她一样的大有人在。

布局校园心不死

一位正在华南师范大学做推广的“趣学习”工作人员对铅笔道表示，平台刚上线不久，线下推广有很多难题。

他透露，现在的KPI是每个员工一天至少要拉50个人当讲师。“只要是华师的同学都可以注册，不需要教师资格证，也不需要普通话等级证书。”他表示，目前，“趣学习”已经在广东注册了数百名讲师了，不过现在暂时只支持31所重点师范和100所“211”高校，未来会向其他学校开放。

他向铅笔道记者表示，江西师范大学是“趣学习”进校园推广试点的第一所高校。由于自己还是“趣学习”的员工，很多事情不方便透露，但是暂时来看，他对“趣学习”能否做成持悲观态度。

据这位工作人员所说，“趣学习”第一次试点推广地是10月份的江西师范大学 。只不过当时平台给学生的注册酬劳是50元。江西师范大学是趣店CEO罗敏的母校，罗敏曾向学校捐赠过1000万元。

不少江西师范大学的学生向铅笔道记者表示，“趣学习”的推广活动在学校“很知名”。大家都听说过注册就能领50元，也有人在平台兼职当老师。

因有学生怀疑注册赚50的真实性，一位已经到账的同学来证实。

这些大学生或许不知道，他们刚毕业的师哥师姐们，也曾参与过一次知名的校园产品推广。那是一款叫“趣分期”的App，为学生提供分期购买和现金消费等服务。不少并没有实际消费能力的学生，因此背上“校园贷”。最早在“校园贷”领域做得风水起的平台，就是“趣分期”,后来平台在2015年正式升级为趣店。

虽然目前还没有消息表明，趣学习的注册和贷款相关，但由于“趣学习”出自趣店，知乎上就有江西师范大学的学生感到担忧，怕因为注册导师而泄露个人信息或背上不知名贷款。

有知乎的用户评论说，学生在注册讲师需要验证自己的学籍信息，还需要人脸识别才能获得最终的50元奖励。在人脸识别的时候，他们内心有一阵害怕和担忧，注册过的学生也有些后怕。因为网上时常有因个人信息泄露而背上贷款的消息爆出。

在知乎的几十条评论中，多是害怕自己的信息被拿去做校园贷。

在同在一个知乎的帖子中，铅笔道记者发现一条微博截图，显示东华理工大学官方微博曾发出通知称，对于“趣学习”APP，江西教育舆情分析中心提醒学生谨慎注册，防止信息泄露，同时要求各高校提高警惕，加强监督，防止信息内部泄露，还提醒学生不要上当受骗。据知乎用户表示，这条微博发出后很快就因为不为人知的因素删除了。

10月31日，东华理工大学官微发布的关于“趣学习”的微博。

据了解，趣学习工作人员针对大学生担忧的问题曾进行过内部回复。 趣学习有三点澄清，首先是关于认证就能获得奖励的问题，对方解释是因为平台还处于推广期，会适当贴钱，目的是为了让优质教师尽快入驻。其次平台表示不动歪脑筋，因为软件开发运营成本很高。最后是关于个人信息问题，对方表示趣学习和支付宝“大学生活”合作，进行学籍认证，平台无法在中途得到任何个人资料。

知乎用户贴出趣学习平台关于为什么要贴钱给大学生、不动歪脑筋、个人信息安全的三点声明。

记者观察发现，可能由于平台刚起步，其版本研发应该还在调试和迭代。当前“趣学习”网站的课程体系介绍简略，课程只显示了中小学全学科和少儿特色英语两类课程，且无法在网页选课，客服热线也没有，只有一个小程序入口。

然而，如果平台刚开始就充斥着大量的“僵尸讲师”，教学质量不高，会有家长为低质的教育买单吗？ 此外，“趣学习”用裂变拉人取代推广，激进扩张的转化率如何？这个1对1教育平台，又是新的泡沫吗？

在11月5日的脉脉职言中，有认证为趣店集团员工的网友披露，公司不愿给趣学习烧钱推广，又想大规模增量。 有些员工为了KPI，还让大学生拉自己的亲戚朋友注册账号上课，达不到目标就砍线下业务团队，并表示质疑这样的管理方式。

根据“趣学习”的官方介绍，其注册主体信息为“厦门趣店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在今年5月成立。其大股东是厦门趣店科技有限公司，持99.9%股份，而厦门趣店科技有限公司是罗敏本人全资持股。

企查查中显示，厦门趣店文化科技有限公司（趣学习）是厦门趣店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一家公司。

对于趣店进入教育培训领域，有媒体表示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趣店本以消费分期起家，市场有如百度金融、京东金融等金融科技公司也都有教育消费分期的业务。对于趣店来说，拓展金融消费场景的多元化也很容易理解。

去年10月，主打消费金融的趣店成功登陆纽交所，现已由最初的发行价24美元跌至每股4.57美元 。在股东纷纷套现走人的情况下，趣店还在不断挣扎，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今年2月，趣店开始做汽车金融业务，上线“大白汽车”。市场消息表明，大白汽车似乎业绩不佳，其依赖的合作伙伴蚂蚁金服不久前结束了与趣店的战略合作。

曾因“校园贷”被媒体群起攻之的趣店，现在又重进校园。之前拉着大学生做贷款，现在拉着大学生注 册当讲师。 此时，“趣学习”能否为趣店扳回一城呢？答案不得而知。

编辑 | 吴晋娜 校对 | 王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