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托马斯·恩德斯（Tom Enders）盯着它。这位空客总裁一直在等一个电话打进他位于图卢兹的办公室。对方是提姆·克拉克（Tim Clark），他是迪拜阿联酋航空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是空客巨型喷气式飞机A380的最大买家。

克拉克生气了。他想知道为什么空客的首席财务官哈罗德·韦赫姆（Harald Wilhelm）刚刚判定A380没有前途。

开发这架飞机花费了250亿美元，但它的销售情况与空客的预期还相差很远，每架卖4.4亿美元。目前为止它只收到318笔订单，而在2000年开始市场推广的时候，空客认为航空公司需要12000架这样的机型—它能搭载约550名乘客。

当韦赫姆告诉分析师说，要到2018年这架飞机才能收回成本，而且前提是“如果我们能在这项产品上做些什么，或者甚至停止它的生产”，他引起了空客顾客和股东们的恐慌。

这一轻率言论引发了空客内部关于这架世界最大喷气式客机未来前景的讨论。然而，这是第一次这家法德合资的飞机制造商公开承认，他们正考虑推翻这一项目。“我不怎么开心，你也能想到，”克拉克带着怒气，“我们被这架飞机套住了。我们已经押注这么多，我感到很恼火。”

阿联酋现役飞机中有55架A380，另外还订购了85架。这家航空公司的订单量占到了空客A380总订单量的40%，因此克拉克透露出的任何信息都会引来对图卢兹的质问。

空客曾试图缓解恐慌，说不是要停产这款华丽大飞机，而是说更有可能改进它，发布新的样机，会有燃油效率更高的发动机。众所周知就像A380Neo（改进发动机），或者一个放大版的新机。

“整个空客的管理层仍然坚持相信A380的市场前景，但任何投资都需要一个坚实的商业论证，这是我们将要继续研究的。”

克拉克说如果空客早些时候就公布了发动机更新，这项更新能提高15%的燃油效率，那么阿联酋航空最终会把全部140架巨型喷气式飞机替换成更新版本。

从2007年A380在新加坡航空完成商业首飞开始，空客卖A380一直都不顺利。全球经济下行重重打击了航空公司，使很多航空公司退出市场。那些幸存下来的航空公司转而用起更小型的双喷气发动机飞机，它们燃油效率更高，能抵达更多机场。

有业内人士说：“我们仍没有走出经济萧条，像这样把大部分资产放到资产负债表上的公司，都要打个大问号。”

A380最适合在热门航线上飞行，或者在容载量达到极限的机场服役，比如希思罗机场。但很多航空公司都很难让A380的这项投资盈利。

法航荷航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山大·德朱尼亚克（Alexandre de Juniac）打算取消集团订购的12架A380中的最近两架，把它们替换成更小的机型。他最近说：“这是很出色的飞机，但它只适合正确的目的地。”

2014年似乎是A380执飞以后没有任何新航空公司买家的第一年。唯一的买主是一家租赁公司，到现在还没有领走20架订单中的一架。

阿提哈德航空的首席执行官贺国健在获得第一架A380交付后，12月取消了进一步的购买订单。他坦率直言阿提哈德航空不会被A380停产所影响，这也加重了空客难寻买主的担忧。

贺国健说：“当你有10架飞机，空客是否继续生产线就不重要了。”

空客正在起诉日本的天马航空公司取消了6架A380订单，因为担心对方不会再付钱。与此同时，维珍大西洋航空公司和法国奥斯特拉尔航空公司也加入了那些倾向于不再进行购买的航空公司队列。

但阿联酋航空把A380用作主要机型，因为航空旅行需求预计会在未来10年翻倍，年乘客数达到70亿。所以阿联酋航空认为，机场和航空公司需要像A380这样的大型喷气式客机来满足需求。

“这是了不起的飞机！”克拉克告诉全球知名航空专业网站Airlineratings.com，“如果航空公司不相信他们能填满一架A380，那就是他们的商业模式有问题。”

他说如果造出了新飞机，那它的使用会像波音777X长途飞机一样经济，新飞机预计2018年面世。“我们会买140架A380Neo，”他说，“只要我还在，我就会一直为A380奋战。世界需要（这样的飞机）。”

他把A380形容作“乘客磁石”，并且估计到，阿联酋航空每天往返于迪拜和希思罗机场的5架A380中，95%座位满客。

尽管这家迪拜的航空公司不愿意看到A380停产，也许遭遇更大危机的会是英国的经济。任何想要结束“空中女王”的举动，都势必给空客两大英国工厂造成痛苦。空客所有的飞机机翼都在费尔顿和布里斯托设计完成，并在北威尔士的布洛顿完成装配。

布洛顿新的北部工厂是英国最大的工厂之一，里面巨大的铆钉枪有5层楼的高度。这架巨大的工业订书机将750,000个铆钉准确钉入两边机翼需要10天的时间。两队20个人分别在两边机翼做相同工作，需要花费一个多月。

机翼是最复杂，也是飞机上最重要的部件。英国有几千个待遇好、技术要求高的岗位依赖于这项工作。“英国还有很多事要仰仗于这个项目的将来。”一位业内信源称。

不过，内部人员认为，韦赫姆的失言与克拉克的愤怒回应已经迫使空客高层重新聚焦对A380的处理，这也许给A380打了一针强心剂。

阿联酋航空的总裁敦促空客，为A380的市场推广付出更多努力。他也批评空客倾注了太多精力在升级短程飞机A320上。A320是空客卖得最好的机型。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冒火地说，“我希望第一个知道事情走向。”

无论空客作何决定，有人认为A380早已注定会成为历史。

蒂尔集团（Teal Group）的航空分析师理查德·阿伯拉菲儿亚（Richard Aboulafia）一直是大飞机的批评家，他说新鲜上市的宽体、双发飞机标志了A380的死亡。

“我不认为它还能坚持几年进入下一个十年。”阿伯拉菲儿亚说，“空客越快放弃它，就越快能将市场精力投入到其他产品。”

（译者：郑萃颖）

A380档案：

空客A380在2005年4月27日首飞，2007年10月在新加坡航空执飞，进入民用航空服役。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喷气客机，有73米长，24.45米高，翼展将近80米。

A380的机翼在英国设计并制造，每个机翼能装125公吨燃料。这能支撑飞机飞行15,700千米，或者足够从达拉斯不间断地飞往悉尼。

飞机外部3100平方米的面积，花费涂料3600公升。

每架A380飞机里的线路连起来长达530千米。